今日的吾,不記得任何事情。
一名蒼老的人類躺在吾的身側,閉著眼睛,一頭白髮披散、唯獨額前尚能依稀辨出赤紅。
在那名人類的身邊,放著一本冊子。
當吾拾起那本冊子時,從中落出了一只摺疊起來的信,就落在吾的膝上。
吾花了好半天的時間才將那本書中的信息全數讀完,並且理解了自己眼下的狀況。
想來躺在吾身側的那個人類,便是書中日日提到的博雅。
當吾的指尖碰觸到他時,冰冷的寒氣鑽進了皮膚。吾輕輕碰著他的臉,冰涼、不再有彈性、已然僵硬的身體。
人類便是如此生命短暫的生物。
吾撿起了信,順著書中所指的拉開了另一扇門,收藏大量冊書的房間立刻映入了吾的眼簾。
這裡便是,這幾十年來,吾所寫下的記憶麼?
吾隨意抽出了其中一冊,閱讀上頭的字跡。
那一日,吾等去賞了櫻花,博雅的面龐映著滿山櫻色、身上纏著野葡萄酒的香氣。
那一日,吾等去溪邊吹笛,博雅的面龐映著溪水粼粼、身上纏著悠悠無盡的笛音。
那一日,吾等去採野葡萄,博雅的面龐映著和煦日陽,身上纏著溫柔坦率的笑意。
那一日,吾等去賞月賞雪,博雅的面龐映著銀白月光,身上纏著與吾共有的回憶。
或長或短、日復一日、在吾所寫下的日記中,全部都是有關那個人類……關於博雅的事情。
書中如此記錄著,直到昨日為止,吾擁有了最長的記憶。
吾整整記了一年。
就像是所有回憶被陪葬一般,吾在博雅死去的這一天,失去了過往的記憶。
昨日的紀錄如此寫著。
希望明天的吾還能記得。
這一年來,吾有多麼愛他。
深深地愛著,源博雅。
→信